“那怎么没见你哭,女孩子不都喜欢用这种情绪来发泄恐惧?”
“你有完没完!”刘僖姊终于不耐烦的瞪他一眼,不明白一个大男人怎这般啰嗦。此时,她已经将密室内能够得着的墙壁上的每一块砖都敲了一遍。
“有空的吗?”孟玊见她毅力感人,伸长了脖子偷看。
“没有!”刘僖姊心中烦躁,对着光秃秃的墙壁叉腰瞪眼,她并未找到任何机关,这家伙又一直在耳边聒噪,片刻也不得清静。
“那怎么办?”
“我再找一遍!”
一个时辰后,刘僖姊累的瘫坐在地,小小的密室,已经被她来来回回走了几十遍,却还是一无所获。她苦思低落,心中再不愿意承认也只能认清现实,恐怕之前的猜想都是真的。这世上最可怕的陷阱不是刀枪箭雨,而是步步算透了人心。兵器库内没有什么兴师动众的暗器,只不过随便摆了几口空箱子,便能将人圈住不得脱身,当真厉害啊。
孟玊原本坐在角落里,见她累的坐下却还故意与自己保持一段距离,无奈只能自己挪动屁股主动凑到她身边来。
“咱们之前翻箱子并未来得及合上,那些人应该已经猜到有人闯入,估摸着会下来救咱们?”孟玊想宽慰宽慰她,看她这失望的模样,他其实还是有些不忍的。
刘僖姊瞥他一眼,孟玊身上的臭味还没有散去。她嫌弃的往一旁又挪了挪,偏不跟他坐在一起。只是她挪一下,他就跟着挪两下,几个来回后,二人的距离反倒更近。她气的憋脸,怒吼道:“你能不能走开!”
孟玊原本已经做好与她将这里挪上几圈的打算,却不想刘僖姊方才找机关时已经将耐心用完,此刻对他只有暴躁和愤怒。
“你不信会有人来救咱们?”
刘僖姊伸出腿,用尽了九牛二虎的力气将他蹬远,大声道:“我们对他们而言是有些价值。可孟公子不要忘了,今晚是谁一把火想要将人家寨子烧个精光的!这般情况下,即便是有天大的价值,也大不过仇怨吧!再者说了,寨中的人要是被烧光了,谁会来救咱们!”
孟玊猛一拍脑袋:“我怎把这事给忘了!”
“白痴!”刘僖姊一翻白眼,想再在他衣服上蹭出俩大脚印。可惜,眼下她实在是没多少力气与他瞎耗,只能将这口气作罢。
“唉,想我孟玊鼎鼎威名,竟然憋屈的死在这里,实在是大靖的损失啊。”孟玊接连叹气,开始支着脑袋惆怅起来,言语甚是惋惜,不想自己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将后路给逼绝了。
刘僖姊自然没有这人的厚脸皮,不过对这句话倒是有些感同身受。想她刘僖姊从前威风半生,权势荣华在手,竟然也憋屈的死在这里,还是与这泼皮无赖一起,这才是大靖的损失啊!损失了一位百年难遇的帝才!
小小密室,烛光闪烁,孤男寡女,互相叹气,彼有唏嘘。
孟玊几番叹息,不知怎地又突然想起自己那为天下人笑话的婚事,感慨道:“早知道要死在这里,我便老老实实的娶了那长公主,最起码还能活着受残害,总不至于当个孤魂野鬼,连个姓名也没有。”
“你……如此讨厌这桩婚事?”刘僖姊偏头看他,犹豫着问出口。这个问题其实更像是在问她自己,她从记事起便有了这桩婚事,说不上讨厌与喜欢,即便是后来有了心悦的人,也只觉得这婚事是个可有可无的累赘罢了。
“人人都说那长公主残暴凶狠,爱权如命,杀人不眨眼。我若是娶了她,岂非以后都没有好日子过了。”孟玊摊摊手,理所当然的回答她。他说的这些话,刘僖姊不晓得已经听过多少万遍了,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没什么新意,自然不会轻易动怒。
“其实……她也不怎么喜欢杀人,有时候被逼无奈,不得已而为之。她若不杀别人,别人总要来杀她。她从记事起便糊里糊涂的走了储君这条路,没人告诉她对错,也没人告诉她是不是还有别的选择。待到后来她能自己闯出一番天地,明白世事时,却已经回不了头了,只能这么一路杀下去。她其实……也是可怜之人。”
刘僖姊拖着脑袋,一边说着话,一边回忆。许是遇着绝境,心境反而更通明,想起从前种种,不自觉的便说出了心里话,有些复杂的感触。
孟玊沉默了会儿才继续问:“那她是不是想要像太祖女帝和嘉靖女帝那般,做一个明君圣主,受百姓敬仰,史书留册?”
刘僖姊摇摇头,低落垂首:“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爱权时能机关算尽,为了帝位不择手段。豁达时也能掷手一切,离开朝廷淡入江湖。她自生来便瞩目,一言一行皆入人眼,从不得半分自由,哪里会曾想自己想要什么。”
“离开朝廷?长公主如今不在奉京?”孟玊是一个听故事很能抓住重点的人。
刘僖姊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道:“我随口说说罢了。公主她曾对我说过,望有一日自己也能鲜衣怒马入江湖,一壶清酒几多愁。我料想,她其实并不愿束缚于皇家枷锁之下,也想得自由吧。”
“原来是这样。”孟玊脸上浮现诡异一笑,不再追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