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僖姊赶来正厅, 果然看到了四个奇怪的陌生人。孟玊听到声响转过身来, 见她已至,二人不动声色的交换了眼神, 然后后者仪态端正,徐徐步入厅内。
“这便是我们主人家, 几位可与她道明来意。”待刘僖姊坐好,孟玊指着她对那几个人介绍一句, 姿态放的甚低,一句主人家无形中已经抬高了刘僖姊的位置。
这四个不速之客皆是男子,其中一青年男子衣饰暗奢华贵, 气质独特, 生的眉清目秀,皮肤竟比女子的还要白皙,乍一看只以为是那些戏台子上的旦角, 让人不禁注目, 只是戏子轻浮低贱,这男子却举止有态,彬彬有礼。其余三人皆是随从, 跟在青年男子身后, 粗衣裹身, 手端锦盒,表面上看起来与寻常家仆无甚区别。只是若一旦细看, 便会发现这三人更加奇怪。他们每个人都太阳穴突起, 手背青筋明显, 皮肤暗沉黝黑,身姿挺拔硬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完全没有家仆的习性,倒像是受过什么严苛的训练。刘僖姊暗暗将这些打量在心中,接过孟玊递来的茶盏,对这些人颔首微笑,以示友好之意。孟玊并不落座,只站在她身侧,一袭白衣,二人相得益彰。
青年男子听过介绍,立刻起身对女主人躬身请礼,神态自然,丝毫不见别扭之处,开口是清朗的声音:“在下冯泉,今日携仆人突然登门拜访,还望主人家不要介意。”
“冯公子多礼了,请坐。”刘僖姊微微一笑,并不热情,也无拒客不悦之意。
“不知冯公子今日突然到访,所谓何事?我与公子之前,好像并不相识,公子又是如何得知我的行踪的?”
“在下祖籍关内,为求医而来,与姑娘先前确实不识。此番贸然唐突,还请主人家不要介意。”这自称冯泉的男子再三表达歉意,语气诚恳,却不会令人感到低声下气,其一句一言皆让人心中舒适。
刘僖姊与孟玊互看一眼,后者轻轻挑眉,双手负后,倨傲态度,冲那青年男子开口问道:“若我记得不错,关内有一大族,也是姓冯。看公子气度不凡,不像是寻常人家,不知公子与在下刚才所提的冯家有何牵连?”
刘僖姊浑身一震,身体有些僵硬。
冯泉似没想到对方如此开门见山,稍有吃惊,下意识的重新打量这白衣男子。方才,白衣男子现身厅中接待他们时,他心中便惊叹万分,不想这世上竟还有如此出尘绝世之人,龙浅凤采已不足以形容其风华之姿,依他所见之人,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人与之媲美。可这白衣男子开口,却称自己并非主人家,无法与他们交涉。他当时无比惊诧,不能想象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够比这白衣男子更出色。可当女主人真正现身时,他方知自己狭隘之见。这位年轻姑娘,容貌并不惊艳,只属上乘,可其风姿绰约,翩若惊鸿,周身气质高贵大方令人不能逼视,只得心中暗暗赞叹。这样的男子与女子站在一处,相得益彰四字已不足以形容其般配之度,人中龙凤当如是吧。
“公子好见识,我不过报了姓名与祖籍,公子便能立刻想到这些。不错,关内确有一冯姓大族,我也确实出自此家。不过冯家支系庞多,家大业大,至我这一辈已出了三服,血缘有疏,实在不好对外攀附,这才没有尽实报来。”冯泉一番解释,既然对方已经提出,那便没有刻意隐瞒的必要。他方才已经道明来意是为求医,可这二人却避而不谈,很显然是对他的身份与目的有所怀疑。
“我还听说这关内能与国戚何家一族相比的,唯有此冯家,似乎俩家还有姻亲,何家先前欲将女儿嫁给冯家,不知此事可是真的?”
孟玊话锋一转,不知怎地就突然绕到了何家身上,意图不明。冯泉听到这话,先是面色古怪,神情微沉,有些不悦。可下一刻便恢复正常,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疑惑,似是为他们初次相见,白衣男子就问下这般不避讳的问题而难堪。
刘僖姊袖中双手紧攥,面上仍淡定如常,微微笑意。
“冯公子见谅,在下南方人士,初来北方,所见所闻皆是新奇,这才忍不住多问了几句。冯公子若是为难,便不必理会。”
“不打紧,这事情原也不是什么秘事,只是有关家族名声,便有些隐晦罢了。今日公子既是问起,想来也是听多了坊间传闻,好奇所至。然真相并非如此,何家与冯家并没有定下婚约,不过是两家长辈有意撮合,后因何小姐与冯公子八字不合便草草作罢。只是这事情不知怎么就突然传了出去,三人成虎,无端端的毁了何小姐的名声,这让何家也着实过意不去。”
“哦?是吗?”孟玊一笑,语气有些捉摸不透,没有看向冯泉,倒是先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刘僖姊,道:“那看来是场误会,我还以为何小姐当真如坊间传言的那般,逃婚在外,跟何家家主断绝了父女关系。”
刘僖姊迎上他的目光,神态自若,嘴角含笑,道:“冯公子远道而来,咱们应尽地主之谊,不可多问。”
孟玊眸中揶揄,盯着她的目光中一抹狡猾趣意闪过:“是我失礼了。”话落,他扭过头,再次对冯泉颔首道:“冯公子莫怪。”
冯泉自是不能怪罪,只道不打紧,同时对这女子方才的反应产生了浓浓的好奇。这二人明明是想试探他,可一个逼问,一个却隐有不悦加以阻止,气氛古怪,倒是令人看不透了。
“冯公子方才可是说求医?”刘僖姊开口主动询问,不再看身边的孟玊,心中压制怒火。
“家父重病在身,听说此处有一神医,特来重金求医,还请主人家能够悲悯成全,我冯家上下将不胜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