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孟玊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中一口怨气加重,目裂瞪着她脱口道:“如若不是冯家动作快了些,如若不是我对你又有了价值,你还会挽留我?”
“不会。”刘僖姊提茶壶的动作顿了顿,垂下睫毛如实回答。
孟玊听得答案,眼底失望一瞬划过,冷哼一声道:“当真是好算计,金缨还真是找了个好夫子。”
“那你呢?”刘僖姊坦然对上他的目光,语气冷淡反问一句。
“我什么?”孟玊扬头,自觉理儿都被自己占了,他自然不怕。
“你非要留在我身边,又图什么?”这个问题像是一把利剑把胸膛破开,直击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窥探深处阴影。这个问题她更是反复问过自己,也曾数次开口想问他,但最后却只能埋在心中。
孟玊,你莫要再拿出什么悔婚的说辞,我不信,我从一开始就不信。以你之智,若真想悔婚,何至于等到今日,何至于跟在我身边大费周章。从一开始,你就有所图,我只是不知,亦不问。
孟玊似乎被她的眼神震住,久久不曾开口,他的眸中倒影出她的影子,清亮美丽,安静沉稳。第一次,他有些微慌,有些不知从何说起,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他独自走在黑夜中,道阻且长。他这一辈子,从未慌过。
“你想知道?”良久后,他声音微哑,神态认真严肃,盯着她的眸子不移半分。
刘僖姊却躲闪了,紧紧握住杯子,道:“不想知,你不害我,便与我无关。”
“若我执意要走,何珩定不会助你,你又要想什么办法对付冯家?”
“孟玊,我不是非你不可。”她冷硬了语气,迫使自己变回她自己。刘僖姊是一个冷酷狠厉的人,不应如此犹豫,也从不动摇心中信念。
“我想知道你与鲜丹都说了些什么,告诉我,我就不走。”孟玊终是软了些,退让一步,不忍逼她。
刘僖姊是个见好就收的人,当下就将自己与鲜丹的对话原原本本的告诉他,除却隐了自己长公主的身份和鲜丹求娶何喜的条件,只说鲜丹想让她助其摆脱何家,其余倒是一字不差。
“你答应他了?”孟玊开口询问,鲜丹最后与她做的交易,她不知是否答应。
刘僖姊摇摇头,一笑道:“没有。”
“为何?这不是一桩亏本的买卖。鲜丹是个重要人物,你这么爱惜利益的人,应当明白他的价值。”孟玊说这话并非讽刺,却有几分自嘲。若非他与何珩相交多年乃是故友,若非刑元元与何珩决裂,刘僖姊也不会留他应对冯家。
刘僖姊并未立刻回他,沉默稍许后才道:“大约是有些理解他。”
何喜曾在她身边待侯多年,她了解这个高傲谦谦的女子。当那一纸婚约降临时,她无法想象命运击败这个女子所有的尊严与高傲究竟是什么样子。不顾礼义廉耻与恋人私奔,不顾家门声誉只为成全一己私欲,看似不孝不义,却也是绝望之下的拼命反击。她不想答应鲜丹,是因为这一次她想让何喜自己选择,不由旁人来安排。那一纸婚约终究束缚太多。何喜如此,鲜丹如此,她与孟玊这场世人眼中的笑话又何尝不是如此。
她应该给何喜一次机会,一次真正由心的机会,难道不是吗?
孟玊没有再追问,端起茶水尝了一口却惊讶道:“是热的啊。”
刘僖姊莞尔:“自然是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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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收文《贰臣风骨》
谢氏门楣四百年,风骨如青松,忠正如厚岩。但偏偏是这样的人家,竟出了位通敌叛国的逆女,家族声名一朝尽丧。
这位谢氏女此一生结奸佞,为贰臣,通外敌,废天子,曾将利剑插在太和殿的明圣大匾上,对天下人大逆道:“谢氏四百年忠正非愚忠,这皇帝既然有人做的不称手,那不如换人来做做。”
世人评之:“裂土封王,人尽可君”
谢氏女这条路走的艰难,只为等一位公子,一位轻摇白玉骨扇,笑容微妙的公子。
公子曾问她:“忠臣之事君,何若?事夫,又何若?”
谢氏女答:“人尽可君岂知不为忠?至于事夫......”
公子捏了捏手中扇,有些紧张,怕她说一句人尽可夫。
“事夫誓拟同生死。”
公子得此答案遂安心,于群雄逐鹿之际起兵谋天下,延大禹朝四百年国祚。可谢氏女却于此时再叛主,道:“公子岂不知,贰臣也可有风骨?”
世人再评之:“谢氏女,真大奸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