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晚云当下就慌了神,反而坐实了他的猜想。
楼月把事情前后复述给裴渊。
他平静地听罢,问道:“云儿何在?”裴渊问。
“在屋里。”楼月答道,“方才去看过,还活着。”
裴渊白了他一眼,道:“将三郎唤来。”
如果谢攸宁扬言说要治谁的罪,那不过是玩笑,不必当真。
可这样一件事,在晚云和他之间变成了切实的尴尬。
楼月就受不了这种,三不五时地派人跟常晚云说右将军回院子了,右将军来找大将军了,于是晚云就跑回屋子里。
裴渊那夜跟谢攸宁谈了一番,等头疼好全了,正要处理此事时,却见公孙显从瓜州过来了。
他带来的,是叛军全部处死的消息。没有特别点名,但里头显然包含宇文鄯。
同时,他还带来了朝廷的旨意:圣上痛斥齐王裴渊统兵不力,责令整肃军纪,三个月内取戎王首级,将功补过。
压抑,自上而下的压抑。
玉门关中多有宇文鄯的手下,这消息无异让他们异常痛心。
再者,戎王在二千里外的高昌城,如今严冬已至,如果在三个月内拿下高昌,成了最为棘手的问题。
裴渊重新回到了议事堂。
诸将重新整编残兵尚需时日,而汉王裴瑾的五万朔方援军还被大雪堵在路上。
三个月,几乎无可能。
晚云无法独坐后院,于是入医帐给陈如梅打下手。
一日,僮仆进来,说帐外有人找。
晚云掀帐出去,看见谢攸宁站在月色下。
这是二人继那日后再次见面。
晚云陪他坐在关城上。他原本是个话唠,心里头装不下事,有一点倒一点,可今天却出奇地沉默。
晚云想他些许还在为宇文鄯的事难过,于是安慰道:“这是宇文鄯咎由自取,你难过可以,但别难过太久。”
谢攸宁搓了搓脸,问:“若我也死了,你会难过吗?”
晚云叹息一声,恼道:“又说幼稚话。我可告诉你,你若战死我就得了清净,半点也不会记得你,连谢攸宁三个字都忘得一干二净。”
“真的?”
晚云点点头。
他垂眸:“那我就在黄泉道上等你,把你拦住,一遍又一遍地跟你说我的名字,说到你想起我为止。”
他的声音还带着嘶哑,伴着哽咽,有些字听得不清晰。
晚云只觉得今天的谢攸宁不对劲,发狠了劲打他:“你这傻子,说什么丧气话!是天要塌了还是地要崩了?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她一蹬腿,转身要走。谢攸宁左手将她拉住,右手将她揽入怀里。
晚云挣了挣,没有挣开。
只听谢攸宁喃喃道,“我会想你的。”
说罢,他松开她,大步走向关城。
晚云瞪着他的背影,却生出一丝怪异,少顷,忙小跑着跟上。只见关城下,疾雨已经在等着,谢攸宁走过去,骑到了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