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不在天的和尚,独木欲过黄河岸。
飘飘荡荡独木难支的镂空竹条,最终还是如期而至,和尚在距离谢玉堂二人不到二十步的距离停止了高歌。
谢玉堂低头抬手为自己轻轻整理衣衫,踏水向前微微拱手道:“小师父唱的是黄河民谣,玉堂听的是大河慈悲。”
对于出家之人,这位青衫君子总是给予最多的尊重。
东方钰任凭当年最风流的青衫对和尚道谢施礼,红衣仍是无动于衷。作为青衫的唯一女伴,红衣似乎不怎么符合儒家礼数。
比起东方钰,脚踩独木的和尚似乎要更加不合礼数。无论是否跻身武道,无论是否投身军伍,天下任何一人受到了谢玉堂的拱手礼节,都会去诚心回礼,这是对大楚最璀璨的人杰,那位止梁顺两朝干戈的青衫的尊重。而布衣和尚却是完完全全无视了谢玉堂,他依旧心事重重,不断变换着面容神色,时而欢喜,时而悲伤,时而激动,时而踌躇。
被人无视的谢玉堂有一丝丝无奈,更多的是对眼前奇怪和尚的好奇。
和尚的无理行为,连东方钰都是看不下去了。她虽然心思没有放在和尚身上,作为十品大宗师,气机流转不息,却能够自然而然的感受到周遭的氛围。
三人脚下的流水有些发冷,哪怕是顶尖的武夫,身怀高深内功,被黄河之水长时间渗透侵蚀也会有损元气,虽然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对于今后的修炼之途却是有害无利。
布衣和尚顾不着渐渐发冷的河水,因为比河水冷得多的目光,已经飘落在了和尚身上。和尚打了个寒颤,朝着目光的主人望去,衣袂飘飘的红衣女子,结合着冷艳与热情、深邃与纯洁,竟然有些出奇的好看。女子就像是广寒宫里的嫦娥仙子,清冷柔情,又像是蟠桃宴上落座的得道女仙,大方威严。总之不可能是人间俗粉就对了。
布衣和尚陷入了东方钰的眸子,足足愣了几秒。好在他的表情本来就变幻诡谲,让人难以捉摸,不然恐怕和尚就要感受到来自“仙子”的杀气了。说不定还有机会和“仙子”切磋几招?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和尚在心里默念了一句“佛祖莫怪”,变幻无常的表情定格在了焦虑。和尚左右摇头,急匆匆开口道:“你们二位,谁是伯安候谢玉堂?”
黄河水道漫长,水域众多。在大顺西路肃天涯一带河床断层较多、河道也颇为蜿蜒曲折,水势比黄河其他水域要更加急一些。在这里的鱼为了适应激流勇进,脑袋普遍偏大,通过增加重量和向前的重心更好的生存。
哪怕是极为不欢迎和尚的东方钰,此时就像是脚下河水中的鳙鱼,一阵头大。东方钰被和尚活生生的给气笑了。
就算你没见过谢玉堂,分不清青衫红衣,总不会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吧?
“无名之辈,故弄玄虚。”东方钰轻扯嘴角,临近天人境的压迫,毫无保留的倾泻在了布衣和尚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