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东西大街一片安宁,只有零星几点灯笼在夜里散着幽幽的光。
赵南秋驾着马车在距离洛宅所在的巷子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赵重衣和冯襄跳下马车,进了巷子。
两人走到巷尾,便看到了夜色中的洛宅。
冯襄果然熟门熟路,将赵重衣领到了宅子的西北角,压低声道:“此处防备最弱。”
赵重衣点头,两人跃身翻过墙,无声落地。
洛宅是一个两进的宅子,不算大,但却处处可见违制之处,不过这位洛夫人显然和周熙关系匪浅,有违制之处也不稀奇了……且这院子虽然明面上看着没什么守卫,但暗处却又似乎隐藏着无数杀机。
冯襄比了个手势,示意他去查看外院,赵重衣点点头,避开暗处的眼睛,悄无声息地翻墙进了正院。正院之中隐隐可见正屋之中还亮着微微的烛光,赵重衣小心避开了正屋,准备先去查看东西两厢,结果在东厢房里发现了睡着的舒小满。
借着月色的微光,赵重衣看清了躺在床上的那人……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果然……是她啊。
赵重衣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复杂,自从东篱镇一别,她还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到舒家人了,结果这才过了多久,可真是世事难料。
好在舒小满处境不算糟糕,甚至可以算得上优待,此时她正合衣躺在床上睡着,但显然不敢深睡,明明赵重衣进屋子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却一下子醒了。
看到赵重衣,她愣了一下,一下子坐了起来,正欲张口,赵重衣怕惊醒门外的丫鬟,上前一步点了她的睡穴,她一下子又软绵绵地躺了下去。
冯襄再看到赵重衣的时候,她已经换了一身浅杏色的襦裙,手里还扶着一个没有意识的姑娘,那姑娘身上穿着的正是赵重衣来时穿的衣服。
赵重衣将舒小满交给冯襄,“拜托了。”
冯襄接过那姑娘,点点头,便背起她,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赵重衣转身,避过门口守着的丫鬟,回到了原先关着舒小满的房间,和衣躺下。
刚躺下,便听到外头有脚步声传来。
赵重衣下意识摸了摸身上的衣物首饰,好在之前在东篱镇当过一段时日的舒小满,她也知道如何摆弄衣裙首饰了,确定没有问题,她合目躺着一动不动,直至门被推开,她才仿佛受了惊吓似的睁开了眼睛。
这一眼,便和那位洛夫人打了个照面。
洛夫人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大约是因为晚上的缘故,脸上并没有带着妆容,因此面色看起来有些憔悴的样子,容貌也有些寡淡,并不如传言中那么美貌。
赵重衣想着舒小满的样子,一下了坐起身,却并没有说话。
洛夫人眯眼看了看她,随即笑着道:“吵醒你了?”
赵重衣摇摇头,试探着问:“可是有什么事?”
“方才听到了一些响动,以为有歹人闯了进来呢。”洛夫人含笑道,“你既没事便好,继续睡吧。”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丫鬟重新关上了房门。
“方才没有人进去过?”门外,洛夫人低声问丫鬟。
“是,奴婢一直守着呢。”那丫鬟亦低声回禀。
虽她们放低了声音,但赵重衣耳力较好,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洛夫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赵重衣重新躺下,这位洛夫人虽然身形纤细,但看体态应该也是习过武的,可能还是个高手,难怪周熙放心把郑子昂和舒小满都放在这位洛夫人处,如今周熙是捏着舒小满来威胁郑子昂指证周温然叛国……看这位洛夫人和和气气的态度,以及舒小满尚算可以的处境,应该是郑子昂会时不时确认舒小满是否安好。
看来,她有机会见到郑子昂。
赵重衣这么想着,很是放心地睡着了。
冯襄一路悄无声息地背着舒小满出了洛宅,跃身坐上了赵南秋的马车。
待他将舒小满扶坐在马车中,才借着月色看清了她的脸,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难怪那赵将军能把人换出来,这张脸……简直真假难辨。
冯襄将舒小满安置好,圆满完成了沈姑娘交托的任务,半道便离开了。
马车笃笃,从东西大街绕了出去,半途遇到了巡夜的士兵,被拦住了。
赵南秋抱了抱拳,很是不好意思地道:“我家将军今日高兴,喝得多了些,诸位通融通融。”
“原来是赵副将。”领头那人看了一眼马车,亦拱了拱手道,“职责所在,能否看一下马车?”
“我家将军酒品不好,诸位且小声些。”赵南秋说着,转身将马车的车帘稍稍拉开一些,露出了里头舒小满的脸。
看清了马车里头的人,且听闻这位赵将军酒品不好,巡夜的士兵立刻让到了一旁,毕竟赵将军的身手大家都有所耳闻,万一动起手来就不美了。
“这醉得都不省人事了啊……”有人小声嘀咕,“什么事这么高兴。”
“近日能有什么高兴事?无非就是周温然被下了刑部大牢,还是这位赵将军亲自押送进去的,再想想当初这位赵将军被周温然一路撵出京城,如今可不是得高兴么。”那领头之人哼笑一声,“行了,继续巡夜吧。”
马车笃笃远去,停在了将军府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