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丹说的没错,他们口中的未来的‘明圣之君’终究让所有人都失望了。范家为我而牺牲,范文君更是一个清白洁傲、忠贞不屈的女子,与岑坏郎才女貌,是一对璧人。他们本应该白头偕老,却因为我的妒忌而阴阳相隔。如今,他也算弥补了一些心中的遗憾,我应该为他欢喜,祝福他们。”
“小喜,他并没有弥补遗憾。有些人没了就是没了,任谁也无法取代,范文君更是个独一无二的女子。他这么做,无非是想逼你回去。奉京,一定出了大事。”刑元元不想她竟自责如此,这些年来自己身在关内,也无法好好陪她,现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未来守在这位公主左右,供其驱使,为友为下。
可刘僖姊听到这些话,并没有松开眉头,但神情也不再深沉,反倒有了一丝释然的意味,道:“他从前对我的感情视而不见,我便越发紧张他,视他为谪仙一般。他如今以这种方法,自持这份感情来威胁我,可见是小瞧了我。我跟他之间,于君臣是默契无间,于朋友却是两不相知,着实讽刺”
“这世上能真正两心相悦的人,何其珍贵。”刑元元听她这么说,自然是心有所感,落寞一句,睫毛垂下,将所有悲伤埋藏在心底。她重生一次,看透了许多事情。可真正令她觉悟的,是她从昏迷中醒来的那一刻,看到的那一封放在床头的休书。那休书是她为自己准备的,他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最后还给了她,无情又决绝。官衙养伤一个月,他没有来看过她一次。希望在日复一日的煎熬中被抽走,她床头的蜡烛也夜夜燃尽,一如从前每一个盼他而归的夜晚,妻子红袖添香,泡一盏浓茶给丈夫。她似乎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爱就是不爱,谁也没有错。
刘僖姊见她如此,知她心境定不如从前,很多事情都需要时间去平复,而自己亦无甚好安慰的,只能默默扶上她的肩膀。
刑元元握住她的手,抬头勉强一笑,示意自己还好,开口问道:“那你是否打算返回奉京?”
“朝堂那些人的戏码我已经看够了,民间的事情倒是有趣许多。”刘僖姊收了神情,伸手将刑元元手中的药碗接过放置桌上,动作顺畅自然,再看不出什么来。
刑元元听了这个答案,脸上浮现出一丝失望,而后故作轻快道:“新帝在朝中虽然根基不稳,但那些老臣可不是吃素的。当年这些人与你为难,个个都不含糊。后来虽被你压制,大多臣服,可宗法祖制在他们心中还是大过天的。如今可倒好了,自己当初要死要活扶持的新帝,现在出了烂摊子,当然也得他们自己好生受着才行。”
面对刑元元的幸灾乐祸,刘僖姊却觉得事情并非如此,她话锋一转,突然问了一句,另刑元元有些猝不及防。
“元元,若是上安郡的事情牵涉恭贤王,你当如何?”
刑元元僵住身体,两只手攥紧了被褥,恨意不加掩饰的流露在脸上,半晌后才从牙缝里咬出几个字:“我必手刃仇人。”
刘僖姊虽料到她的反应,但还是被这份赤裸裸的恨意震到,同时心中对刑元元的做法也多了几分理解。如果一个人曾经历过那样的过去,没有恨意或许是会活不到今日的,刑元元就是这种人,恨得强烈,爱的炽热。
“你好生休息,我先出去了。”
“等等!”
刑元元从背后唤住了她,欲言又止,神色有些为难,但最后她还是选择说出口。
“小喜,对不起。”
刘僖姊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她,顿了顿脚步然后离开了房间。身后,刑元元目送她离开,眼中流出一丝失望和愧疚,同时也有了一丝释然。她了解刘僖姊,曾身处至高无上的地位,处在人心复杂的利益圈子中,最讨厌的不是被人利用,而是被自己所信任之人利用。刑元元明明知道这一点,却还是犹豫着做了。今日,她虽没有原谅她,但是也不再计较,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轻轻掩上房门,却站在门口不动,心中有些难以平复的情绪。刑元元为何事道歉,她再清楚不过。那晚在官衙,刑元元其实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他们成功的救出鲜丹。所以才会故意诱导他们找到一个错误的房间,然后在他们找人之前,提前在官衙内闹出动静。只是没想到中间会杀出来一个宋灵儿,更没想到孟玊会警觉至此,提前发现了她的计划,找到了真正关押鲜丹的房间。刑元元想将她困在官衙,更确切的说,是困在何珩身边。至于她为何这么做,刘僖姊约莫能够猜到,不是为了何珩,而是关于报仇的。但无论如何,那晚的刑元元,终究没有与她一心。
“夫子!”
孟金缨的突然出现打断了她的深思,她立刻回神,转过身来,就见小丫头有些神色慌张的朝她小跑而来。
“发生了何事?”
“小叔让我来唤你,门口来了几个奇怪的人,看起来都好凶。”孟金缨指手画脚的描述那些人,刘僖姊看得云里雾里的,但隐隐约约猜到,或许是他们一直等的事情发生了。